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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瘦男人見狀,也很有眼色的道:“我們實在是日子過不下去了,才來發這死人財的啊……”

“發死人財?”顧婉寧發現,自己剛才可能想差了,這兩人可能並不是沖著顧忠來的。

只聽那矮個男人道:“是啊是啊,我們家中貧困,家裏孩子連件過冬的衣服都沒有,這才想來扒幾件死人的衣服席子……”

原來,這矮個男人名叫王寶財,高個男人名叫王富貴,是一對兄弟。不過,雖然他們的名字起的很是富貴,其實家裏很窮。

他們家就住附近的村子裏,早些年家裏也是有著十畝田地的,是以兩兄弟都娶上了媳婦兒,日子還算過得下去。

然而,前些年他們父母接連生了大病,為了給父母治病,家裏賣了幾畝田地。後來王寶財的媳婦兒染了場風寒,怕買藥花錢,就一直忍著不去找大夫,結果風寒越來越重,王寶財為了給媳婦兒治病,又賣了兩畝地,然而,媳婦兒卻還是死了。

接著便是朝廷征兵,一戶只征一個男丁,但只要交給朝廷二十兩銀子,就可以免去兵役。兩兄弟沒有分家,本來只要賣一畝地,便可以交了這筆銀子,免去兵役。然而,他們想要交錢免兵役,別人家也是這麽想的,一時間,村裏家家賣地,那些有錢的人家便看準時機,一再壓榨土地的價格,於是,本可以賣二十兩銀子一畝的土地,最後卻只賣了八兩銀子一畝,兩人賣了兩畝地,又借了點錢,才交了這筆銀子。

到了這時,他們只剩下了三畝土地,交了賦稅之後,要養活全家人已經不夠。只得去租佃別人家的田地來種,本以為這樣至少可以讓全家吃飽肚子。然而,前兩年朝廷跟外國打仗,突然提高了賦稅,不僅田租一直上漲,還要交各種各樣的稅錢。兩兄弟拿不出稅錢,只得又去賣地。到如今家裏只剩下兩畝土地,租佃的土地每年辛辛苦苦,也不過只能給全家混個半飽而已。連肚子都填不飽了,就更別提扯布買棉花給孩子做衣服了。

王富貴的小兒子如今已經三歲,這還沒有一件棉衣。到了冬天,也只能穿單衣,靠跟母親擠在一起取暖。家裏日子過不下去,兩人想辦法去別的地方弄錢。有次王寶財路過這亂葬崗,見有幾個大戶人家的下人擡著個死人過來,挖坑將那死人埋了。他覺得那死人身上穿的衣服比自己身上穿的好,就這樣埋了太過可惜。便咬牙將那屍體挖了出來,扒走了屍體身上的衣服,又將屍體重新埋了。

開始幾天,他還覺得渾身涼颼颼的,但看著家裏餓的瘦巴巴的孩子,還是又去了亂葬崗,還將王富貴也叫上了。

兩兄弟將剛死之人的衣服和裹屍的草席拿走,換幾個銅板,時間長了,倒也習慣了,看見死人也不覺得有什麽了。只是這亂葬崗來的死人不多,他們每次都要隔上許久,才能發這一筆小財。

今日,他們聽到有人擡著棺材過來,便趁夜過來了。剛才他們還欣喜於這次的死人是有棺材的,將這棺材賣了,可以賣不少錢。誰知竟然就碰到了顧婉寧。

那個男人說到這裏,已經是語帶哽咽,道:“我們兄弟倆從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,發死人財也實在是被逼無奈啊!以後定然不敢了,求姑奶奶放過我們吧……”

顧婉寧聽他說完,心裏也不由有些不舒服。

原主小時候長於顧府,只是個深閨大院裏的小姐,對外面的事知之甚少。後來被沒入教坊司,很快便去世了,也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底層老百姓。所以她也不知道,這個世界的底層的人,過的是這樣艱難。

看著面前兩個瘦骨嶙峋的人,她不由嘆了口氣,覺得自己應該好好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各種事。原主對這個世界知道的還是太少了。

想起自己還沒找到存放顧忠的地方,顧婉寧對兩人道:“我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們辦。”

王寶財一聽,立刻點頭道:“姑娘您說,若是我們能辦到,定當竭盡全力。”

這王寶財有點腦子,以他的弟弟王富貴要機靈許多。

“不是什麽難事,我想讓你們把他藏起來,不讓人發現他。”顧婉寧指了指顧忠,又從口袋中取出一塊碎銀子,道:“不會讓你們白做的,這是一兩銀子,你們為我辦事,我不會虧待你們的。等我將他帶走時,會再給你們一兩銀子。”

兩人都先是一楞,隨即大喜。

他們便是將顧忠的棺材賣了,也賣不了一兩銀子,平時扒死人的衣服去買,也不過只能賣上幾個銅板而已。這一兩銀子,可是他們平時幾個月都賺不到的。若是省吃儉用,夠他們全家吃上好久了。

更何況,顧婉寧還說等事成之後,會再給他們一兩銀子。

兩人忙不疊地答應了,王富貴還有些疑惑,便問道:“這…不是個死人嗎?怎麽要藏起來?”

王寶財趕緊拉了他一下,斥道:“瞎問什麽?!姑娘要我們怎麽做,我們怎麽做便是!不該知道的別問!”

王富貴忙不敢再問,生怕這到手的一兩銀子,和還沒到手的一兩銀子飛了。

顧婉寧讓他們將顧忠擡起來,一路去向他們家裏。

他二人的家離此地不算遠,但也走了小半個時辰。等到地方的時候,兩兄弟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。

顧婉寧只見低矮的院墻裏,幾間破破爛爛的茅草屋矗立著,王富貴上前敲了敲門,過了片刻,王富貴的媳婦言氏便出來開了門,見兩人背著一個男人,還帶著個小姑娘回來,不由有些吃驚,問道:“你們怎麽帶人回來了?”

“先進去再說。”王富貴道。

言氏忙讓路讓他們進屋去,還點了一盞平時不舍得用的煤油燈。這才註意到跟著兄弟倆回來的那小姑娘生的白白凈凈,衣著也是幹凈整潔,找不到一個補丁。看那布料,還非常的柔軟細滑,一看便不是他們這些窮苦人家能穿得起的。

更何況,只看這小姑娘的模樣氣度,便不似是從小門小戶裏出來的。

而且,王家兄弟背回來的那個男人,長的那般高壯,也不似尋常,言氏心中不由愈發疑惑這兄弟倆是從哪裏帶來的這兩個人。

王富貴兩兄弟連死人的衣服都不知扒過多少了,自然也不忌諱家裏是不是有死人。此時便直接將顧忠放在了王富貴夫妻的床板上,還拿來了一條破破爛爛的床單,將顧忠連頭臉都蓋住了。

言氏見王富貴蓋住了顧忠的頭臉,不由一楞,覺得這種蓋法,像是在蓋死人。

她突然想起剛才看到的顧忠的臉色,那麽白那麽青,看起來就像是……已經沒了氣一般。

言氏不由脊背一陣發寒,她知道丈夫和大伯偶爾會去亂葬崗上挖些東西賣錢。

言氏一開始也怕遭報應,但日子都過不下去了,她也就不管那麽多了。甚至那些從屍體上扒下來的衣服,都是她動手洗的。但洗衣服是一回事,親眼看到一具屍體,她還是覺得周身陣陣發寒。

“這,這是怎麽回事。他,他是不是死了?”言氏拉住王富貴,有些哆嗦的指著床上的顧忠道。

王富貴還沒說話,聽到了言氏聲音的顧婉寧便道:“他沒有死,他不過是吃了一種假死藥,陷入了一種假死狀態,再過幾天,等藥效過去,他就會醒來了。”

言氏聞言,不由松了口氣。既然不是屍體,她就放心多了。

王寶財和王富貴卻都是一楞,有些不可置信,畢竟顧忠怎麽看都是已經死了的。

王寶財問:“這,世上真有能讓人假死的藥麽?”

“世界之大,無奇不有。”顧婉寧道:“還是不要放在床上了,容易被人看到。你們家有沒有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,不會被人發現。”

言氏聽她的意思,竟是要將這假死之人放在自己家裏,不由面色一變,有些為難的道:“這……我們家也沒地方放,家裏好幾個孩子,都是擠在一張床上的,哪裏還有地方給別人睡。”

王富貴聽她這麽說,忙拉住她,道:“瞎說什麽?!人家可是給了咱們一兩銀子。你可別把這金主說走了!”

言氏聽到顧婉寧給了一兩銀子,頓時眼睛一亮,臉上露出笑來,輕輕拍了自己一個嘴巴,道:“看我這張嘴,小姑娘,你想放多久就放多久,就是我們這破地方,怕您嫌棄。”

“不要緊,你們只要把他藏好,不讓人知道就行了。”顧婉寧道。

言氏想了想,道:“家裏有個地窖,鋪上兩塊床板,再堆上柴禾,應該沒人能看到。”

顧婉寧沒有意見,王家兄弟便去整理地窖了。

說是地窖,其實裏面也沒有存放多少東西。只放了一壇子腌鹹菜,和一些木材。兩兄弟將雜物挪開,用木柴堆出一塊高地,將床板擡到木柴上,便將顧忠放了上去。

“我明天再去山上打些柴回來,將地窖的門堵一堵,這樣便是有人進來,也不能一眼就看到他。”王寶財討好的對顧婉寧道。

顧婉寧點點頭,看著他,道:“你是個機靈的,把事情好,我以後有事還找你。”

王寶財聞言,頓時又驚又喜,看這姑娘出手如此大方,若能為她辦事,她定然是少不了自己的銀子。

而且,若是能攀上這貴人,指不定自己以後的日子都不用愁了。這麽一想,王寶財暗暗決定一定要給顧婉寧把事情辦好了。

“姑娘放心,定不會讓旁人知道這地窖裏藏了人。”王寶財道,說著,他又轉向王富貴和言氏,道:“聽到了嗎?以後把地窖看好了,便是家裏的孩子,也不準進來!”

言氏和王富貴自然滿口答應,連連保證一定會將事情辦好。

顧婉寧點了點頭,對王寶財道:“你們以後最好不要碰屍體,若是不得已再碰屍體,也要記得要帶上手套,蒙住頭臉,否則碰的屍體多了,會染上治不好的病。”

王家兄弟聞言,不由都是心頭一跳。

他們雖然不是夜夜去挖亂葬崗,但隔上幾天總會去一次。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見沒出什麽事,也就沒覺得除了晦氣些,發死人財也沒什麽不好的。但聽顧婉寧這麽說,才不禁有些後怕。

“多謝姑娘提點。”王寶財道。

顧婉寧說到這裏,想著幹脆給他們都看一下,便道:“伸出手來,我來給你們把把脈。”

聽她還會把脈,幾人自然無不可,讓顧婉寧給他們把了脈。

把完脈,顧婉寧便不由皺了皺眉頭。

“怎麽了?姑娘,是不是有什麽不好的?”言氏見她皺眉,心裏便不由一突,問道。

“沒什麽大問題,營養不良,過度勞累,好好休息休息,吃點好的就能養過來了。”顧婉寧道。

她的心情有些沈重,看看這周圍的環境,古代平民的生活過的實在是太差了。

之後的兩天裏,又去了兩趟王家,給了王家兄弟一些錢,讓他們去城裏多多留意各種消息,回來告訴她。

她自己則是一邊修煉,一邊給顧婉儀調制了可以讓臉上長痘痘的藥。

於是,原本要在兩天後被送進康王府的顧婉儀,只能在家裏待著,等顧婉儀臉上的痘痘下去。

顧恒之急的上火,找了太醫來給顧婉怡看臉。結果太醫們都說顧婉儀沒什麽大礙,臉上長痘在她這個年齡很正常(青春痘),不吃辛辣食物,多吃點清淡的東西,早睡早起就能下去。

顧恒之沒辦法,只能等顧婉儀臉上的痘痘好了。

三日之期一到,顧婉寧便帶著顧婉儀去看顧忠了。

顧婉儀之前聽她說會安排自己跟顧忠見面,就一直在等著。卻萬萬沒想到,她說的安排見面,竟然是在深夜翻墻出去。

翻墻也就罷了,竟然還要翻城墻。

看著那10米高的城墻,她真的很懷疑他們能過得去嗎?!

然而事實證明,她多慮了。

顧婉寧翻城墻已經翻了好幾回,她取出身上攜帶的繩索和掛鉤,甩了兩圈,便將之投到了城墻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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